[省一等奖]一份情缘

写作素材
2011/12/18
清明节要到了,外婆。我谨以此文来纪念你。
——题记
我那时是那样小,小到根本不知道“外婆”这个词究竟是意味着什么,我甚至糊涂到搞不清楚你与妈妈之间是什么关系。平日里你并不住我们家,只是经常来我们家。我也常瞎想,怎么生命里凭空有了个“外婆”。那时的我对你的印象不深。只是,当你好长时间没来时,我就有点想起了有“外婆”你这么一个人来。
后来,听妈妈说,你好长时间没来,是因为你那时已经腿脚十分不便,需拄上妈妈给你买的拐杖了。
稍大一点的我,终于弄清楚你与妈妈之间是属于哪种关系了,那时便总爱去你家。外婆,你家是土石房,有厚得顽皮的苔藓长期占领着墙边墙角那一块块的地盘,说明着这房子有一定的年限。虽是有两层楼,却是用木头作楼板,如果大人踏上去,会咯吱咯吱响,不过,还牢固。晚上稍安静的时间里,还能听见一队队小老鼠集体跑步的声音。外婆,你家的老房子旁边紧挨着几个舅舅与其他人的三层楼的新房,这一排房子就建在一座小山的脚下。屋后有夏绿冬寂的小树林,那是我与表兄弟和其他小伙伴们疯狂玩耍时的根据地。门前有条长着许多酒窝一般的黄土与灰石铺就的小路。大坑小坑,一到雨天,就会出现许多陷阱。小路旁有水沟,是经常集有水的,也经常发着臭。但这水沟边特别适合种瓜。特别是春夏之间,外婆,你肯定早种上全家人都爱吃的丝瓜。不久后,丝瓜叶子就能翩翩起舞了,为炎炎夏日送来了一阵阵的清凉。
外婆,在你家,不仅听不见汽车的噪音,还不用听我爸爸妈妈之间的夜以继日的争吵声,还可以玩玩摸摸你那滑滑溜溜的拐杖,十拿九稳还有糖吃,还肯定有糕点吃,比如那种叫“鸳鸯印”的什么的。不过妈妈每次总是告诫我,你给的东西不可胡乱吃,要先看一看再用鼻子闻一闻,看新鲜不鲜。而那时的我不大领会妈妈的意图,觉得妈妈总爱多说话。而当我看到你拿着一把旧得发绿的钥匙打开了一个旧木柜,然后颤抖着手指头,拿出一小包或几包的东西来,我的心就像小鸟一样要飞起来了。
那时,我觉得外婆你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了!
我还听你讲,由于这木柜子里放了些香的甜的这些东西,到了晚上,老鼠就来得特别勤。你几乎每天晚上都要用这根拐杖来打老鼠,有时,夜里还起来好几回。我暗地里问了大小几个表兄,便全知道了,你并没有任何一次把老鼠打伤或打死的记录的。你的拐杖的用途最多只能算是——赶老鼠。好在三舅舅知道这里闹鼠闹得特别慌之后,在木柜上钉了一层塑料皮。于是,你每天晚上用拐杖打(“赶”)老鼠的次数相对会少一些。但对当时的我来说,外婆你是否是“打鼠英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你把那根拐杖往柜子边一放,然后拿出那绿绿的钥匙打开那柜子,我就肯定有吃的!我每次在吃得满嘴流香时,便觉得你确实是天下对我最好的人了。哪怕是我做错了事,你也肯定不会像爸爸揪打妈妈一样打我的吧!
不过,小孩的算盘总有打错的时候。
寒假里,我又在你家玩了,觉得逃出了烦人的父母的势力范围,理所当然便可以自由一些了。于是很嚣张,在下午的后山空寂寂的小树林里,我不仅玩游戏不守规则,还把脚在空中高高扬起,直直地奔邻家小孩脸门而去。当时,他在丢了一句“为什么有你这个朋友!”之后。便流着泪一溜烟地到你那里去告我了。我心想:你告吧,你闹吧,她是我的外婆,又不是你的外婆,会听你的!就是听了你,外婆平时对我那么好,也准不会打我的!我便若无其事的,照样折树枝编篮子去了,好像天下大小官司与本人无关。
可当我玩得肚子饿了,到你跟前想照例求点东西吃时,发现天下形势已变,你本是土黄色的脸在冬日斜斜的阳光地映照之下也仍不是很明亮。
但我还是没往危险处想,期待你也再把拐杖放在木柜边,然后拿出绿钥匙……可没等我把小孩子通常做的撒娇的程序都做做完,你的拐杖就到了我的屁股边了,逃窜是绝对来不及了,哀求也无用了。那臀部的灼热感与风中的淡淡的拐杖的刺鼻油漆味我至今都记忆犹新。我十分纳闷,外婆,你那皮上像有蚯蚓在鼓起的手,连拿糖都会发抖的手,抡起这拐杖来,竟是非同一般,有如神助!那时的我绝对不会十分佩服你的力气,而是觉得你偏向“外人”,觉得外婆你很刻板。把你的“屁屁大,就乱来”之类骂我的话全当了耳边风。
当时的我根本不知道,为什么我的枕头边会经常安静地躺着一个瘦瘦皱皱的苹果或是两个饱满的鸡蛋饼。并且我完全忘了自己有时候特别会闹,睡觉还日夜颠倒,折腾得你老人家原本就是土黄色的脸松弛得更是十分走样。我完全忘了,外婆你经常烧香拜佛,是在祈求我们一大群小孩读书进步(因为我们多次偷听到,你在菩萨面前都有这样说:不能像“我”一样,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呀!)。我完全忘了,那次我的肚子想滚筒洗衣机一样痛得我嗷嗷直叫时,我最想拉住的是你的手,只是当时不知是我的手太小,还是你的手指有一定的长度(尽管你的手瘦得像有蚯蚓在血管里鼓起),无论我怎么努力,总是只能握住你的三根手指头!当我放弃了努力时,是你紧紧拉着我的,然后我在你身边感受着你散发出的体温,跟着你的哮喘般的节奏一起呼吸,然后喝热开水,那一刻,我感觉与你的距离好近好近。那一刻,我才完全认识到,就是你家晚上的电灯昏暗一些又有什么关系呢!
但或许当小孩挨打时就健忘吧,我没有想起这一切的一切,我完全忘了你对我的所有的好。反倒想起来,你根本不会讲《海的女儿》给我听。外婆,我倒想起你吃稀饭时,拿筷子的样子像在划船!我倒是记起了,你在暑假里,每次只让我吃半支雪糕,而另半支雪糕只得眼睁睁地扔掉。我倒是记起了,你制作的“奶茶”根本是假的,根本是不好喝的,是来蒙我的。我又是记起了,去年冬日里,大舅舅家有热气腾腾的熟螃蟹,那蟹的膏脂红红的,外婆你却不买也不讨一点给我吃,说有什么“刺Ji素”,小孩不能吃。我又回想起了,你每次都是直接从柜子里拿糖给我吃的,从来都没有像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掏出两颗糖来,一点也不好玩。我还记起了,大热天里,外婆你还硬是要我穿上长长短短的好几件衣服,麻烦得不得了,还害得我被一大群小孩围住笑话了半天!我更是能明察秋毫,我知道你多少年前就整天包下了洗衣服、煮饭、洗碗等事务,这样做的严重后果是:直接导致了妈妈变笨、变懒,导致妈妈不会做家务,这也许也是导致了爸爸妈妈成天吵架的缘由吧!
当时的我决意要“报复”一下你老人家,你知道吗,外婆!我知道该怎样做的。
我逮住一个机会,把你的绿钥匙藏了起来,反正柜里的东西你不给我吃了!钥匙目前对我还有什么用途呢?
你照例下午要外出散步,你出门前总是要带上钥匙的。当然你那天怎么找也是找不到的。我只听到屋里屋外或二楼木板上,尽是你的拐杖敲击地面或楼板的沉闷的响声!于是,在你的“人老了,记性没了”的哀叹声里,也不知不觉夹杂着一个调皮小孩的偷笑声!
谁知,你的耳朵并不很背,小孩的没有密码的笑声泄露天机了。不堪你的追问,我使出小孩的看家本领——逃跑。不过,倒也奇怪,你既不用拐杖打我,也不追我。只是说,没丢就好,没丢就好。在背风的墙角下,坐在那把竹椅上晒太阳了,真气人!对一个小孩子来说,逃跑无人追,那便是无趣的事。我停了下来。我甚至在犹豫,要不要再去窗台上偷拿走你那一把断了几根梳齿的梳子。
那时刻,你或许是累了,在太阳公公的关照下你在竹椅上竟然睡着了,还打起小鼾来,拐杖散落一边了。自从屁股上挨了拐杖之后,我便有点怕它了。现在再看拐杖,便有点像电视里的小和尚看到大和尚的长长的神杖一样。我故意拿了钥匙,你会不会再一次打我呢,用你的武器——拐杖?像你打小老鼠一样?一想到这,我就有点担心。还是乘你睡着了,直接拿走你的武器吧!那时的我以为自己很聪明,便行动了。真没想到,你对于拐杖还真是有感应,我稍微动一下它,你便醒来。我个子不够高,半拖半抱着拐杖跑,脚不知被什么给绊住了。整个人连同拐杖,一齐进了舅舅家门前的那夏天里来给丝瓜补充水分的臭水沟里。水沟并不是很深,但当时的我想一下子挣扎上来,确实不容易。还有,在臭水沟那种气味的作用下,人的挣扎能力肯定减退。幸亏有了拐杖,它像现在运动会上的单杠一样,而我竟然能抓住它,成了动作不标准的小运动员!不过,有了拐杖,我确信自己应该不会被迫喝水沟中的臭水!
谁知,在我偷拐落水的瞬间,在太阳光下,我只是感觉背后有个黑影紧紧向奔我来!外婆,你竟然不用拐杖也能跑得那么快!像返老还童,你突然变得年轻了许多许多!以致我的那十分不标准的单杠动作还没有做多少,你便能把你的拐杖当成了撬棍一般把我撬了上来!你的力气竟有那么大!有如神助!
再后来,我有点悔过的意思了,你似乎也忘了再用你的拐杖打我了,或许是那时间的拐杖还太肮脏了吧。你帮我洗了身体,洗了我的内外几层衣服之后,又洗了那拐杖。我隐约记得,我那些衣服与你那根拐杖,后来一起晒了好多天太阳!
稍大一点的我精灵一些了,像小报记者打听明星隐私似的,完全查清了你的身世。你的前夫先你而去,一共给你留下了三个儿子,你的后夫又先你而去,又给你留下了三个儿子和一个女儿。七个生命,你,照单全收,仅仅靠你那皮上像有蚯蚓在鼓起的一双手,还有靠那脚板小得像粽子,并且膝关节经常发酸发疼,直至后来得拄上拐杖的脚啊!妈妈最小,生产她时,外婆你是42岁。那时,外公去世刚刚两个月。那时,大舅舅24岁。那之后,外婆你并没有结第三次婚,尽管你的年龄还不是很大。我不懂,你为什么能“一而再”结婚,为什么就不“再而三”结婚呢?我也不懂,仅靠门前的小小一块天地与后山的树林里的柴火,你怎么能养大这么多人!
内容概括:这篇介绍了关于省一等奖一份情缘,希望对你有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