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眼泪

　　父亲的眼泪

　　二十多年了，父亲在我的印象中是那样的高大，就像一座山，威严，沉稳，壮大，坚强，尤其是小的时候

　　一直以为父亲总是无所不能的，外面的事情都会有父亲的身影。我们想的不是很多，只是舒舒服服的过着自己的日子，用小小的画笔一点点涂抹这这个多彩的世界。然而，要不是看到父亲的眼泪，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巨人也有脆弱的一面。

　　在我的记忆里，父亲一共流过五次眼泪，曾经还天真的以为痛苦可以使人们父亲流泪，还以为伤病可以使人们痛哭，现在才明白我错了，什么都错了。

　　那一年早上我突然的发烧，烧的可怕，家人立刻就意识到什么，乡村的医生没有接治我，直接让我去了县医院，可是真没有想到我的病竟是这样严重，在县医院住了几天，可是连什么病都没有查出来。最后父亲不得不转院，连夜将我转到了北京，但是当天晚上并没有住下，后来在爸爸的住处我突然又高烧难受起来，那时一直在昏迷，爸爸知道很严重。他就和妈妈打车又送到了医院，但是医院深夜并没有接下我，但为我做了很危险的抽骨髓的检查，之后输了很贵的液，之后父亲搂着我，我们一家三人在医院的长椅子上静静的等待黎明，我的眼睛依旧是那样模糊，我看不见爸爸妈妈的表情，但是后来我知道那一次爸爸妈妈都流泪了。

　　随后后我在医院住了下来，我在最初的两个星期依旧不能动。我，几张病床，还有我每天因为药的难喝而呕出的脏东西，这些就是父亲和母亲在这段日子面对的。

　　我要出院之前要做最后检查，要抽一些我的骨髓，很危险，我必须蜷缩的身子，当我被抱出手术室那是第一次我看到了父亲和母亲的泪，真真切切。那泪那样的滚烫，也让我在那个时候看到了父亲真正脆弱的一面。

　　他们小心的把我抱到病床上，陪我熬过术后的那关键的两个小时，我必须平躺着一动不动，也许在那个时候我就立下誓言，用尽一切报答他们，不让他们受委屈。这是第一次我看到父亲的眼泪，那一年我九岁。

　　又是一年寒冷的冬天，没有慰藉，更没有眷顾。

　　父亲和三叔吵了起来，父亲的脾气是出名的，那一天说了三叔几句，三叔就和父亲吵了起来，当时好多亲戚在，父亲把很大的火压了下来。回来之后，他沉默着，什么话也没有，只是静静的依靠着墙坐着。那也是也第一次，第一次听到父亲大声的哭了出来，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我不知道当时三叔怎么想，我知道父亲这次是伤透了父亲的心，彻彻底底的心，在以前父亲还沉浸在这几个弟弟都是父亲拉扯大的，应该对自己是尊敬呀，怎么会？父亲的心很矛盾，巨大的落差让父亲感到的是无比的巨大的压力。父亲哭了，嚎啕大哭，全家人没有说话，因为我们知道即使再多的话也不能解开这个心结，只有靠他自己。

　　这是父亲的第二次流泪，那时候我上高二。

　　有的时候我总会埋怨上天欺人，总是这样的不公平，父亲的忙里忙外将一大家子的事情全部拦在自己的肩头，可是到最后真正记住父亲的好的没有几个，我无力的骂着他们没有良心……

　　在我高考之后那个暑期里，父亲病了，总是头晕，先前我和哥哥带他去县医院做了检查，并没有什么毛病。但是头晕的症状依旧没有好转。那一天中午父亲头晕的厉害，妈妈害怕的哭了，就立刻打算到市医院，打了电话给姨夫，这时候父亲躺在床上，父亲抚着晕晕的头，那时候我看到父亲眼角的泪流了下来。我清楚的知道父亲为什么流泪，因为当我们家面对没有父亲的现实时真的显得很无力，哥哥刚结婚不久还不足以挑起整个家庭，然而找谁去帮忙呢，父亲此时显得很无助，也很孤独，父亲想着原先自己为别人付出了那么多，怎么自己有事的时候却见不到一个人。我想不出父亲有多么的伤心，想象不出当妈妈的亲戚来的时候父亲心里是怎样的欣慰与心酸。姨夫开车过来，我清楚的看到父亲是不易觉察的泪滴落走向车的路上。

　　车子走了，我没有去。这是父亲的第三次流泪，也就是那时，我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格言“人一定要靠自己”。转身时看到五叔在胡同的那头，心想他是怎样看着父亲蹒跚的走进车……

　　在市医院住了大约两个星期，主要还是脑供血不足引起的头晕。拿了不少药回家来调养。

　　回来后，很多人都来看父亲。后来有一天，当我走进屋里时看到父亲的眼泪已经布满了他的面颊。父亲哭了，第四次哭了，当我晓得是因为这么多天了，我的三叔竟没有看看父亲，父亲的心碎了，真的碎了。我想那个伤疤再也不会愈合，那是我一手拉扯起来的弟弟呀，父亲心里念叨着，甚至还有些不相信这是真的。

　　又一次为了弟弟伤透了心，我不敢去猜父亲还能承受的住几次这样的打击，细细算来那一年我即将走进大学。

　　父亲的最后一次流泪发生在最近，妈妈随口说了一句话，不知道在哪受了气的五叔竟越来越生气，在电话里还嚷嚷父亲，五叔和母亲吵了起来，在父亲来的时候就嚷嚷五叔，不是因为和母亲的吵架，只是因为他和父亲的发火，因为他和三叔一样都是父亲看着长大的，后来父亲便和五叔发了火，在众人的劝解下父亲和母亲便离开了那，不再和他吵。回来后父亲刚要和母亲吵，但是被我吼了一声，他们便不再出声，父亲又一次沉默了，我知道这一次不是因为母亲，还是因为五叔，父亲承受不了五叔的这种无礼，父亲流了眼泪，是小侄女说出来的。

　　父亲在一次次曾经最值得信赖的亲人面前被击倒了，当有了第一次的时候，父亲还是不肯相信，但是一次又一次袭来，父亲的心也一次比一次脆弱，现在我甚至不敢想象父亲的脆弱到什么程度。

　　摸摸头上的发丝，父亲意识到自己已经老了，或者不久的将来就是一个头发斑白的老人，只会念叨着记忆去数日子。恐怕那时候父亲再也无力面对这些，父亲很是无奈，很少人有人发现父亲多了一份沉默，多了一份别人不知道的愁丝。父亲是坚强的，但是我敢肯定在每一次沉默时，父亲的心是在流着泪的。只是我们看不到罢了。

　　很多年来，一直是父亲劝解别人，真正开导他的却是那样的寥寥无几，我也曾经想过父亲到底承受了多大的压力。

　　区区的五次流泪，或许很少了，但是我知道那太多了，太多了……

　　北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