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缘

述职报告
2010/11/1
无星无月的夜,坦荡如砥的古灵荒原浸于横无际涯的墨海。
不知起于何时何故,广邈的古城沦为这片墓地,亦曰古灵荒原。
白日立于荒原,处处见坟;四面是癞痢疮般掘翻的墓穴和虫蛀得鬼模鬼样的棺木。从高里俯视,墓地呈一个弯月,弯成一艘破船。
这般残缺的阴月,这般枯朽的破船,此刻正和黑夜融为一片墨海,浑浑沌沌的。
一条草绳般的路,逶迤起伏的;从县城末梢连至古灵荒原。
没有风,大块大块黑云凝然不动。树、草,凡有枝杆的皆铁棍般硬直。
他凭经验在这条草绳般的路上摸索,鬼影似的。他叫艾雄,他在这条路上走了很长一些时辰了。路是若隐若现的,他试探着挪动两脚。没有开头,亦似没有终了。
星们被紧锁着,唯有遥迢低矮的天边,有颗不亮的星子露出凄迷的脸,要死不活的。艾雄就这样在通往古灵荒原的路上踱来踱去。什么声息都没有,呼吸和心跳是唯一的内容。他就这样踱着,踱成一个“死结”。
他想出汗,汗又出不来,周身只觉粘粘的。古灵荒原一片黑,只有县城那端蒙在一片微弱惨淡的光里。
艾雄不承认很早以前,伤心地哭过。他不觉得寂寥的孤独者渐渐呈现深刻的哭状。他只从空洞幽深的胸腔里叹出一股长气,然后敛住双腿,定定界立着。
高大健壮的男子汉;黑色齐平的肩,像两道黑色的地平线。艾雄就那样界立于锅底似的苍天之下和坦荡如砥的古灵荒原的边缘。
他的胸腔起伏着,不断叹出的长气,宛若从地底深处迸出又要钻入地底深处。
一年年地,他都这样叹息。叹息成一种疾病。
……
时光从他界立的脚边慢慢流逝,眼见已是午夜时分了;长天、大地弱微显得活泛些。
他定一定神,似乎听见有一只飞虫嗡嗡的,从古灵荒原方向远远地响来,静夜里愈来愈清晰,直至响声灌满耳鼓,又从耳鼓振动大脑、胸腔。他产生了些许惧怕,因为那响声在大脑、胸腔里缭绕了许久许久。
接着他看见了一点缥缈的荧火,若隐若现的。荧火显得孤寂阴冷,这儿一大片沉重的黑暗里,只有这么小小的一点光。
艾雄定定自己,还是往前走着,他离古灵荒原越来越近。闪动的荧火里,他看见一种景象。那景象非常可怕非常美丽……
——艾雄在两年前的一个傍晚认识娟。那个傍晚的夕阳非常壮观,红红的,圆圆的衬在五老峰的尖顶上迟迟不忍坠去。辽阔青黛的山色或背阴或向阳地映照在淡紫暗红的夕阳余晖里。艾雄和娟同乡,他们以乡音勾通心灵。
从那时起,他就对她产生倾慕。
当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在辽阔青黛的山野消失的时候,他从娟的娴静典雅里发现一丝哀怨。她先于他下山,他拄着牯岭镇买的雕花拐杖,远远地衬着山色凝望她的背影。
从那时起,他就对娟产生神往……
——闪动的荧火中,坦荡如砥的古灵荒原与大块大块的灰色云团之间时不时出现一带长长的亮丽的白边。那白边似乎飘动着,有如一道白幡醒目地横在古灵荒原的边缘。
尽管那景象只是一瞬,尽管那只是某种幻觉使然,然而那种美丽可怕的阴魂却在他心头长久不散。
似乎有了一些风,那幡也在心头不断飘动着。古灵荒原拂动的柴草茅林犹如哭丧妇人的长发,朦胧凸起的高矮坟堆是一具具伏着的阴鬼。
风是很远的,又很微弱;微弱的风里,艾雄似乎听见一股渐响渐停的流水声。流水声似从古灵荒原的那端响来。叮咚叮咚的,丝拉丝拉的,它们似乎先从一个高坎滴下,然后再向一个低洼处流去。
他往前走着,不断靠近古灵荒原。他不知自己为何要往前走。兴许是某年某月某日的某个凌晨在这条路上梦见她的缘故。
有一种飞虫在长天由东往西地作着曲线型的挣扎飞翔,声音“卡卡”的,干巴刺耳。一阵强烈的“扑扑”声之后,长天复归于先前的宁静里。
接着,他仿佛听见微弱的风声和渐响渐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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